夜阑天澄

想写点论语有关的东西

我大概是个喜欢看故事的人,所以比起纯粹的说理,论语这种人物性格分明的语录更得我心。儒门之理我固心折,孔门之情更是动人。夫子与弟子之间亦师亦友,他引导他们,予他们观看阔大世界之眼,他们也反过来成为他在栖栖惶惶的寂寞颠簸中的安慰。

夫子如此热烈地爱着这个世界,所以他如此严厉,又如此宽容。


寒食客:

我爱论语的程度,说出来恐怕是很难相信的。我本想谈谈这种感受,结果写了一大片不知所云的东西,无非高矣极矣,壮矣赫矣,每一句都带着感叹号。但那些只是说明它有多好,却不足以解释爱之本身。我爱它不是作为一部书,而是一群活着的师友;我爱它不是作为一种信仰,而是一种灵魂的共鸣。读圣经的人不能体会到我的乐趣,因为这不是一种宗教;读诗文的人不能体会我的乐趣,因为这不是一种愁情;古人不能体会我的感受,因为我不受束缚;今人亦难有我的感受,因为他们没有兴趣。世上的任何一本书,都不再会给我带来这样长久的快乐与慰藉。多少个寂静的冷夜我独倚窗前,默默地想道,夫子曾经有过这样的话。如同一点明灯照彻寒室,让我无忧无惧。
我喜爱子贡,也喜欢子路,更觉得不得不爱颜回,然而想到子羔泣血,夫子骂他是个傻瓜,又让人觉得怎么能因求生就指责他呢。这群性格各异的学长,有时让人颇为烦恼,不知如何分出更爱哪位。以至于本想夸一夸子路,但有一典要拿颜渊反衬,犹豫不决,无论如何不能下笔。硬要我说出一二,可能会像不愿得罪人的小姑娘一样,难过得哭起来。
现在坐在这里,脑子里思绪飞腾,一会儿是孔子听说卫乱,叹说:“柴也其来乎,由也其死矣。”子路愿随孔子去高山深海,但终究因老师所教的道义而亡于百里之外。孔子知他如此之深,不知心中何其悲痛。一会儿是子贡听闻孔子悲歌:“泰山其颓,则吾将安仰?”孔子心灰意冷,说予欲无言时,也是子贡说:“子如不言,则小子何述?”按照他的才能手段,是最不需要如此瞻望老师的,有时我都怀疑他只是善于说话,但是这真心是如此诚挚,以至于我每每深为震动。孔子对他批评远比赞许的多,但是临终时子贡赶来,他说“赐也何来之迟!”只这一句,深情尽在其中了。
颜回从来不当着夫子的面说自己如何敬爱他。君子内敛,亦体现在此处。两人相处,简直是礼记的缩影,一应一答都像教案。然而子畏于匡,颜渊离群而后至,子曰吾为女为死矣。颜渊曰:”子在,回何敢死。”读书这么些年,再也没有见过更加简洁有力的话。
孔子本人,简直是一个矛盾的综合。他在各种情形下展露的种种侧面,几乎总能找到与前文所言相悖之处,却也总能找出之所以为之之心,让人觉得理所应然。他谦逊又自信,高贵又颓顿,庄严又谐谑,武勇又恶战,固守礼仪,却又讲求机变,专研文辞,又以善辩为末节。我想起他,觉得看到一块精雕百琢的宝石,每一个切面都光华自生,终于浑然一体,不以任何一点为特先。君子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,如非斯之谓,又将为谁?

一时激动,好一番煽情,哪天认认真真写一点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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